翌日中午,楹酒一声不吭坐在桌子前,执着白玉着望着一桌美味佳肴,没有一点胃口。

    一边侍女岑琴纤手捧了一碗汤,跪在地上道:“殿下,你还是用些饭食吧……”

    楹酒不理她,扔了筷子,吧嗒一声掉在地上摔成两截。

    她醒后就不许人碰,眼看到了中午,兰舟担心她大半日粒米未进,滴水不沾身子撑不住,便让人把她强抱出来洗漱。

    结果楹酒坐下后,第一句话就是:“你出去跪着。”

    这话是对兰舟说的,兰舟愣了片刻,边上岑琴刚说了个字:“殿……”就被兰舟止住,岑琴惊愕的看着兰舟向楹酒福了福身子,然后去外面跪着了。

    岑琴刚要说什么,就看见楹酒看了她一眼,对她道:“你也要去跪着吗?”

    她们从未见过楹酒这般模样,和她往日温顺可爱截然不同,但又不是真的动怒,而是一种令人不敢多说的平静。

    楹酒出了内室,虽然她很想回去好好吃一顿,但是现在还不能吃饭。

    她停在跪着的兰舟面前,努力让自己稳住语调,对她道:“你好好想一想,本宫为何要罚你跪着。”

    说完便去了侧殿的书室。

    这处宫殿是昌禄帝五年前修建好的,赐名福寿,原本就是给楹酒准备的,楹酒回宫后一直住在这里。

    她独自在书室静坐了一下午,终于等来了昌禄帝。

    昌禄帝身后跟了一群人,点起了灯,将这里照的格外明亮。

    朝云一眼就看见跪坐在书桌前的楹酒,身影单薄,望着她的眼神纯净又哀伤。

    纵使帝王心肠已经不复年少的柔软,也被这一幕小小的刺中了一下。

    楹酒起身,行了一礼。

    她缓缓起身,深吸了口气,对昌禄帝道:“我来的路上,师父不愿陪我,派了六师兄跟着,六师兄和我交代了很多……告诫我要听陛下的话,今不可任性妄为,要勤学自勉,不可再像从前一样嬉闹玩乐——”

    她声音柔软的不得了,对朝云笑了笑:“可初见皇姐,皇姐却对我道,要我做这天下最快乐的人,不再困于山间,说我是巽朝最尊贵的公主,天下为公,我独一份。”

    朝云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柔声安抚道:“孤安排徐良姜侍奉你,原是想着为你好,你性子柔弱,太厉害的男儿怕你压制不了,却不想你这般讨厌他。”

    楹酒叹了口气,皇姐这几句话她如何反驳,只得低声道:“我知道皇姐是为我好,是我不争气,不能替皇姐分忧……”

    这话一说,朝云就要张口,却听见楹酒继续道:“可我不喜欢他,皇姐不和我说,就让他……我昨夜怕的要死,边上没有一个人,还以为是有人要害我。”

    朝云没忍住,气笑了:“他一个男子,怎么害的了你?”

    楹酒被噎了下,她又忘了。

    朝云看她说不出话样子,有点心疼,便道:“你要是真不喜欢他,孤自然不会勉强,不过昨天你把人家头都给打破了,估计徐大人也不敢来招你了……”

    楹酒见她态度变好,便顺杆子往上爬,气哼哼道:“是他要强来,根本不听我的话!”

    朝云已经做到她身边,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你还小,以后就知道男女之事的快乐了,昨天我让祈夜……”

    楹酒闭上眼睛,不敢抬头:“皇姐不要说了!”

    “好好好,我不提——”朝云拉着她的手,继续道:“听说你罚了兰舟?”

    楹酒心中警铃大作,兰舟其实是她身边地位最高的侍女,曾经是朝云身边的女官之一,出身并不低。

    她今天闹着绝食,就是因为罚了兰舟,以及打了徐良姜,怕朝云追究。

    寿梦散人曾经和她说过,越是不知道怎么应对的时候,就越要先发制人。

    “对待比你地位低的人,就让他自己反省哪儿做错了,而对待地位比你高的人,就要转移矛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