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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辞清清淡淡道:“原来知府大人,是这样秉公办事,只是不知,知府大人在贪污东溪田亩赋税之事上,是否也有这样的底气?”
    朱文苇脸色陡变,夹缝中细小的眼睛死命瞪大,“你说什么?”
    祝辞微笑,“东溪盛产丝绸,本是富庶之地,可每季上交国库的税银却连周边一个小县都不如,知府大人您觉得,这件事情若是进了圣上的耳朵,圣上,是否会起疑?”
    “你、你……简直是污蔑!”朱文苇脸上肥肉震颤,怒道,“本知府清清白白,岂是你可以随意泼脏水诬陷的?”
    “知府大人请便,”祝辞看向不远处摆设的漏刻,“祝某已进酒楼两炷香时间,若是一盏茶后,外面人见不到祝某安然离开酒楼,那些知府大人私自谋取的证据,便会有专人送往盛京。”
    盛京即是京城,皇城所在之地,若是当真送去,先不说他这个乌纱帽保不保得住,命都得没了。
    朱文苇脸上的狠厉终于被撕碎,现出恐惧,“你……”
    祝辞不急不缓,修长的手端起酒杯轻晃,“知府大人,自己做决定。”
    朱文苇银牙都要咬碎了,双手握拳在桌面,犹疑不定。如果当真如同祝辞所说,他就只剩下一盏茶的时间决定,可是谁知道这个祝家二爷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身后站着的师爷凝重上前,附耳小声道:“知府大人,我听说这个祝二爷手底下的势力遍布永州一带,东溪离永州不远,说不定他手里当真有……”
    朱文苇看向不远处的男人,气得呼吸都不顺了。半晌,不甘不愿,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既然如此,来人,给我派人好生送二爷离开……”
    祝辞站起身,淡淡道,“多谢知府大人招待。”
    言罢,便径直转身,走出了雅间,赴白忙也跟上去,等到离开听杏酒楼,他们身后跟着的小厮回去了,赴白才开口问道:“二爷,这东溪知府着实猖狂得很,难道就这样放过他?”
    祝辞漫不经意道,“谁说要放过他?”
    赴白后知后觉,愣怔半晌,恍然大悟,咧嘴笑了起来。
    是了,二爷方才只说,若不放人便立即将证据送京,可二爷也没说放人之后就放手不管了啊。
    赴白嘿嘿笑着,抓抓脑袋,“这件事情暂且留着,二爷这几日忙碌太过,可要去常邑附近逛一逛?”
    常邑虽比不上永州,可风土人情也有不同,二爷从前外出办事,都会顺便去当地玩玩。
    只是没等到男人点头。
    祝辞顿了顿,摩挲着拇指的白玉扳指,忽然道:“先回永州。”
    “啊?”赴白愣了,“二爷要回府?”
    “不回府。”
    “去红胭楼。”
    *
    祝府院子里,柔兰离开之后,祝成曦便吵着要玩投壶,松萝站在月门旁,朝外张望半晌,这才满腹心事地回来。
    “四少爷想怎么玩?”松萝心不在焉地过去,替祝成曦把投壶放好。
    祝成曦捋了捋袖子,笑着跳起来,“我要投双杆!”
    松萝应声,将物什一应备好,才退到旁边守着。
    此时,院子半月拱门外却忽然走进一道婀娜身影。
    松萝看过去,登时皱起眉头,眼神一愣,戒备道:“你来干什么?”
    来的女子容貌娇媚,妖娆生姿,竟是许久不见的婵云。只不过,素来打扮艳丽的婵云,今日却只着朴素衣裙,没佩首饰。
    她们同在祝府,虽然不是一个院子,可平日总有碰见的时候,每回见到,你一言我一语,她好几次差点和婵云吵起来。现在可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婵云四处看了看,这才朝她走来,不同的是,她今日并不趾高气昂,一双美目红得梨花带雨,像是哭过了。
    “松萝,我有事情想同你谈一谈……”
    松萝并不吃她这套,“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
    “松萝,”见她要走,婵云忙去拉她,眼中闪着泪花,“你别这样,我知道之前都是我不对,每回都要与你拌嘴作对,你不想与我多说,也在情理之中。”
    松萝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甩掉她的手,跳开一步,搓着手道:“干什么,你什么意思?”
    婵云见她不走,这才垂手站好,泫然欲泣地道,“松萝,你也看到了,我如今不比从前,已是落魄无奈了,你放心,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
    松萝打量着婵云,见她只着朴素衣衫,发钗都没有戴,确实与从前大不一样,便不屑道:“那也是你自己的选择,同我哭什么?我和你可没有交情。”若不是发生在眼前,她还真没想到婵云也会来她跟前哭。
    她哪里不知道婵云从始至终都一心想上位,前几日刚听说进了三公子的院子,没想到今日,就变成了这样。
    松萝斜睨着她,哼笑一声。
    “松萝你不知道,”婵云说起这个,低下头,眼泪掉的更厉害了,“那个三公子着实不是人,不仅对我动辄打骂,还不允我出去与外人说话,我方才还是趁着三公子休息,偷偷跑出来的……我在那边待着,当真是生不如死……”
    松萝依旧面无表情,“你自找的,怨得了谁。”
    婵云忽然上前,如溺水之人抓住松萝的手,哀哀恳求道,“松萝,从前是我太过跋扈,总是欺负你,今时今日,我已然知道错了,我不求你原谅我,只希望你能、能帮我一个忙。”
    “否则、否则我当真……”婵云手颤抖着,泪珠不断掉下,“我当真要活不下去了。”
    说到这里,婵云微微拉起手腕的衣裳,只见那衣裳下的皮肤,竟遍布着淤青和鞭痕,惨不忍睹。
    饶是松萝再油盐不进,也被那伤痕看得抽了口气,那祝延竟狠毒至此?!
    松萝震惊之下,饶是再铁石心肠,也不好再拒绝下去了。她皱着眉,看了婵云两眼,终是松了口,依旧冷声:“你要我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