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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脑袋靠在窗边,摇摇晃晃地睡了半个时辰,马车终于停下。
    赴白的声音从外面响起,“二爷,到地方了。”
    “到了啊……”柔兰这才揉了揉眼睛,人还没醒,条件反射便想起身。
    马车还没停稳,外头那马打了个响鼻,马蹄踢踏两下,车身便随之一震。她好不容易站起来,身上本就没力气,被这一震震得跌下去。
    祝辞把她捞住了,可她自己的手臂仍是磕到了茶几,生疼生疼。
    “这样不小心,”祝辞睨着她道,“腿还酸?”
    柔兰挣开他的手,坐到车厢脚下铺着的毯子上,眼眸蓄了嗔恼,抬眼瞪他。
    她也不知道自己胆子变得大了,本想起来,却又索性道:“走不了了。”
    像是破罐子破摔,又像是撒娇。
    小姑娘是头一次冲他示弱,虽然不似那些扭捏作态的女子,并不拿腔拿调,可却莫名带着娇嗔。
    祝辞轻笑一声,将她捞起来,“今日来的地方特殊,念念,我没办法抱你出去。”
    柔兰也没打算让他抱着,扶着他的手站稳了,车厢的高度恰好能够让她完全站直。听了这话,她眼里不由浮起茫然。
    今日来的地方特殊?
    她正思索间,想往外看出去,方才始终盯着她的男人忽然又将她拉进怀里,在她唇上落下一个不轻不重的吻。
    力道不大,但厮磨很久。
    等到怀中的娇娇儿有些晕头转向时,祝辞才堪堪松了些力道,指腹微微用力,摩挲过她的唇,像是克制着什么,眼底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良久后,祝辞才终于开口:“走吧。”
    柔兰坐在软榻上,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的沉水香,忽然觉得二爷有些莫名其妙。
    她总觉得他方才有话想说,但她就是没等到他说出口。
    祝辞已经出去了,车厢外面传来说话的动静。柔兰将自己微乱的发收拾好,碰了碰还有些发麻的唇,蹙起眉,深吸了口气,确认自己看不出异常,才弯腰出去。
    一打开车帘走下马车,柔兰便愣了。
    放眼望去,四周环境略显荒芜,但很有烟火气。附近的房屋不多,最近的一座房屋竟像是书塾。
    书塾的外面围起木栏,木栏内,上了年岁古朴的桌椅凳子排列而放,虽然条件不好,可收拾得很干净。
    不远处有几个年幼的孩子,聚在一起扎堆地玩。
    男人走到书塾前。
    他在那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前站定,着一身墨竹青衣,长身而立,素来随意淡漠的人,竟在此刻显出了莫大的敬重。
    他弯腰拱手,“骆夫子。”
    老人已近耄耋之年,身体却还硬朗。听见这声音,老人看过来,清癯的脸露出笑,“小辞啊,你来了。”
    老人名骆敬川,是这一带的教书先生,四五十年前便自己创了书塾,留在这里授书。
    话才说完,老人便见祝辞身后走近一个小姑娘,身边跟着个丫鬟。
    小姑娘明眸秋水,又乖又娇俏,瞳仁看人时流转出灵蕴,很是吸引人。
    柔兰听赴白解释完,手足无措下行了一礼,唤了声:“骆夫子。”
    骆夫子看着面前的景象,心中明白了,笑着冲柔兰点头,“好,好。”转头笑唤道,“小笠,来客人了,帮忙沏杯茶招待客人吧。”
    这里四处都是玩耍的孩童,柔兰本以为骆夫子是叫其他人,可话音才落,其中一个始终蹲在墙角的小男孩就站了起来,“知道、知道了。”
    小男孩约莫五岁大,头发尽数扎起,走路间有些磕绊,跌跌撞撞的,让人看着心惊胆战。
    小笠虽然跑不快,但是很听话地进书塾去倒茶了。
    骆夫子拄着拐杖走进书塾,边走边道:“进来吧。你怎么有空来了啊?如今祝二爷的名号可是传遍了永州,我们这儿犄角旮旯的地方也听说了。”
    祝辞笑笑,“夫子谬赞。”
    柔兰也安安静静跟了进来。书塾不大,只一方小茶几,两个人的位置没有多余,她便乖乖站在旁边。
    祝辞搀扶着骆夫子坐下。
    骆夫子挥手笑道:“没事没事,老头子自己能行。”说着,又往里唤了声,“小笠,好了没啊?”
    门里头传来磕磕绊绊的声音:“来、来了。”
    话音落下,小笠小心地端着茶案出来,走得很慢,生怕茶水洒出来。
    柔兰正要上前,岚香阻拦道:“姑娘,我去。”
    岚香从那小男孩手中接过茶案,送到茶几上。
    小男孩见岚香端过去了,往后站着,动作略显缓慢地四处看了看,看见柔兰,睁圆了眼睛,迈着步子走到她面前。
    小笠端详着她,忽然没来由地问了句:“姐姐,你会不会唱曲子?”
    屋中人皆是一愣。
    “小笠啊,不能乱问问题,我教你谨言慎行的话忘记了吗?”骆夫子语重心长说完,抱歉地看向柔兰,“姑娘,小笠较其他孩子不一样,你多担待些。”
    “这孩子是被一个歌伎遗弃的,我把他捡回来时才两岁。这孩子对音律很感兴趣,应是从小耳濡目染,逢人就问这个,不是单只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