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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老爷见了大姐露出威风样子,倒不担心了,笑着逗她道:“这两个丫头你要是对付不了,爹横竖在这里,干脆帮你收拾了再走。”


    大姐嫣然一笑说:“不用,不过两个小丫头,翻不出天去。”她没说的是,这两个丫头从小侍候聂五,聂五是给吴家,给她面子才会现在都没让这两个丫头近身。投桃报李,她要是一进来就处置这两个丫头,倒会让聂五远了她。倒不如宽大点收了房,现在聂五的院子里前后都是她的人,那两个丫头跟聂五有情又怎么样?还不是要在她的手里讨生活?日后等她在聂五心里扎下根后,再慢慢收拾这两个小蹄子!


    吴老爷彻底放了心,吴冯氏教出来的大姐,还能是个傻的不成?又提了两句新聂太太的事,大姐笑眯眯的说吴冯氏给她备的三个婆子都是能干的,新婚头一天早起敬茶她就给新太太一个下马威了。端着茶没往等在堂前的新太太跟前送,而是转了个圈堂而皇之的送到了聂五亲娘的灵位前,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当时聂五是满脸淌泪,聂老爷也一脸哀戚,新太太脸上阵红阵白,她磕完了头起来,回头看新太太不肯动,最后还是聂老爷明白意思,转头让新太太过来给聂五亲娘磕头。


    大姐端坐一旁看着新太太给她的正经婆婆磕头,腹中得意。别以为当个继室就想在她面前拿正经婆婆的款!也不瞧瞧自己有几两重!一个继室算什么东西?她可是明媒正娶的元配嫡妻!


    吴大姐早打定主意,她是压不住这位新太太,好歹还有聂老爷在那边站着。可要往高了论,她正经婆婆是那块牌位上的聂太太!可不是这个不知哪里来的下贱东西!那些婆子指点着她,大面上过得去就行,可吴大姐只要认准了谁是真正的应该敬重的婆婆,就是那个新太太能说出个天来,她也不能明目张胆的说自己才是吴大姐应该敬重的婆母,而不是那块牌位上的死人!


    那就是个死人也比她这个继妻值钱!


    而退一步说,侍候一块不会说话的牌位可比侍候一个活人简单的多了。吴大姐膝盖受点累,多磕几个头多跪几次,别说聂老爷挑不出错来,就是聂五只怕也要把一颗心都捧给她。


    那日敬茶过后,聂五铺子也不去了,客人也不见了,亲自送大姐回了屋子,趴在她怀里就痛哭了一场。之后新婚几天里一刻都不能看不见大姐,见了个继母那边的人就跟害怕大姐让狼叼去似的提防!大姐本就刚刚病愈,脸上还带着病容,聂五更是把大姐捧在手心里疼爱,含在嘴里怕化了放在手里怕摔了。不出几日,满聂家院里外都知道,新奶奶是聂五爷的眼珠子心尖子。就是那得意了两年的新太太也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也不像以前那样常常抱着她那小儿子在院子里招摇了。而敬茶那天大姐把茶敬到聂太太灵前的事更是被人传得活灵活现。人都说,吴家大姐这样才是真真正正懂事知礼的人呢!


    大姐宽了吴老爷的心就劝他快回去,吴老爷又停了几日,看聂五跟大姐过得好才起程回吴家屯。吴老爷在聂家停了二十多天,再等他赶回来,这一来一回已到了八月后半九月初,段家早就快翻天了。


    小杨姨奶奶的肚子已经大得连房门都出不去了,大夫说也到日子了,再拖也拖不过一个月去。


    早在小杨姨奶奶的肚子有七个月大的时候,段二还没回来,吴家那边也还没信,段老太太气得跳脚,使人去叫段老爷回来挨骂,段老爷孝子一样,任打任骂不还口,问得急了,就说吴家答应了。


    段老太太就说答应了好,答应了什么时候办事啊?


    段老爷就把吴家说的很想跟段家结这门亲,一听小杨姨奶奶要生孩子了,很是着急,也明白这是件要紧事。段老爷舌灿莲花,把吴家为小杨姨奶奶担心着急说得活灵活现,好像那孩子不是在小杨姨奶奶的肚子里,而是在吴二姐的肚子里。


    段老爷跪在地上指天划地的说:“吴家说了,他们家姑娘年纪小,就是进了门也没办法立时就给方儿生个儿子出来。小杨姨奶奶正是帮了他们家的姑娘!老太太这是做善事呐!要不是老太太把小杨姨奶奶给了方儿,吴家也要为难呢!”


    段老太太点点头:“这吴家倒是知礼。很是嘛!要不是为了他们家的姑娘,我何必把我自己的亲侄女送给方儿啊!”段老太太让段老爷这么一哄,倒真觉得自己是做了件大好事!


    段老爷肚子里暗骂狗屁亲侄女!转个十万八千里还不知道有没有关系呢!脸上却堆着笑,连声称是。


    段老太太缓过劲来再问:“既然吴家这么说,怎么不见他们把姑娘送过来啊?这都多少日子了?”段老太太又恼了,光说不练,吴家在耍花招呢?在哄她玩呢?


    段老爷立刻说:“吴家要送来的!只是吴家还有个大女儿,要先让大女儿出门。正是为了要送姑娘到咱家来,吴家大女儿的婚事正赶着办呢?”


    段老太太见段老爷这样说,又使人去打听,果然是吴家正在为大女儿办喜事。老太太这才说:“得了,也不能让人说咱家太跋扈,不讲规矩。就等吴家先把大女儿的喜事办完吧!”


    段老太太最讲规矩,也最怕别人说她不懂规矩。一跟规矩扯上,她就不许别人插嘴了。八月里吴老爷回到了吴家屯,把大姐在聂家的事给吴冯氏学了遍后,吴冯氏松了口气,候得吴老爷歇过两天,正等着段老爷上门来好商量亲事,就听外面有人报,段浩方来了。


    吴老爷在屋子里听到后当时就摔了个杯子,恨道:“不给他开门!!”


    段浩方风尘仆仆从南方赶回来,家门都没进就带着人来了吴家屯,听见守门的男仆说吴老爷不让给他开门也没恼,也不求,撩起袍子跪在了吴家大门口。


    男仆一见,掩上门又跑回院子里告诉了吴老爷,吴老爷在屋子里转了三圈后坐下慢悠悠道:“让他跪。”


    男仆不安,转了圈后又去找人告诉了吴冯氏,吴冯氏正在屋子里看帐,要给二姐备嫁妆,听了后沉吟半晌,也来了句:“不管他。”


    吴家两个大人都说不管,而段家小杨姨奶奶的事仍瞒着吴二姐,风声守得死严。敬泰倒是知道,可也装不知道。敬齐听说过,往屋子里一倒关上门外面就是闹翻天也不管。敬贤小少爷还没有炕沿高,管不了事。


    守门的男仆在院子里转了圈,索性不回去看门了,躲到柴房下跟其他男仆赌钱玩,将在大门外跪着的段二爷忘到了脑后。段家的事这些下人也听说过,让吴家姑娘受气他们也不痛快,有心让段二爷吃点苦头,个个都装傻起来。


    从下午太阳还高着的时,段浩方在吴家大门外跪到暮色升起,等各家院中的炊烟都落下来了,吴家的大门才打开,一仆人出来请段二爷进去,吴老爷要见他。


    吴老爷踏踏实实吃完饭才把段浩方叫进来。这次的事虽然不是段浩方搞出来的,他也不是一点事都没有。段家老太太他吴大山没办法,可段浩方他总能教训一两句。男人裤|裆里的东西管不住不奇怪,他也没说要段浩方在二姐长成前当和尚,可满屋子的女人他用哪个不好,怎么就偏让那个姓杨的得了手?


    要真是段浩方对那个姓杨的妾有了什么小心思,吴老爷就要好好盘算盘算了,有老太太给的身份不怕,怕就怕段浩方对那女人有情了。叫段浩方过来看清楚他的意思,要是他真的想抬举那个姓杨的妾,拼着这门亲事不成,吴老爷也绝不会送二姐进火坑!


    段浩方一进来就跪下来,连让吴老爷开口的机会都没给,先磕了三个响头,抬起脸来段浩方已经是泪流满面。


    “小婿无言以对!只能请岳父能容小婿辩解一二!”


    吴老爷倒想听听他能说出个什么花来,闻言只客气道跪什么啊,快起来。说着就上前要扶,段二不肯起,死死跪在地上。


    段浩方见吴老爷肯听他说已经是松了口气,要说为什么是小杨姨奶奶有了孩子,他也觉得奇怪。因为屋子里的女人算过来,他用的最多的是那三个通房,两个有名分的妾他都不敢怎么动,就是吴家送来的二姐的庶姐,他遇见了也是目不斜视,那个庶姐也从不来招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