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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分不熟练的,把每种药膏都看了一遍。
    需要的就被放在了一边,大部分都拿起来看两眼后又放回去。
    他先是用碘伏把棉签沾湿,单腿跪着,仰头伸手,极轻极轻,擦拭着她额头上那个——已经快要结痂的伤口,他轻声问道:“痛吗?”
    “痛。”
    轮到江围怔住了。他显然没想到她会说痛。他以为她就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而漠然。
    “那……我吹吹?”
    陈落并没有说话,没阻止,但也没许可。
    江围目光挣扎了一下,低头把那根棉签扔进垃圾桶,然后换了另一根棉签。
    这次,他半跪着的腿微微使力,把身子往上靠去。
    一团湿热的气息喷洒在了陈落的伤口上。
    陈落的心脏微不可察地滞了一下。刺穿她灵魂的冰锥,似乎也融化了几分。
    一团红晕也爬上他的耳朵,他又蹲了回去,眸子向下闪躲着。
    这一躲,又看见了她手指上狰狞的伤口。
    他微微哑口,仔细回想,也还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又是谁,把她给自己缠上的绷带弄掉的。
    “帮我包扎吧。”陈落说。
    如果要她阐述她现在的感觉,她会说:
    是贪念。
    江围还想说什么,但在陈落略带强迫的威压中,只好把绷带拿了出来。
    简单消毒后,他扯着绷带的手颤抖着,绷带屡屡弄歪弄松,就是不能包扎好。
    陈落淡淡地说道:“不拉着我的手,怎么包?”
    他的耳朵更红了,只好颤颤巍巍地拉住那只葱白的手,一时间,冰与火的碰撞让他心狂跳,好像是他主动触犯了警戒线。
    这次包得很顺利,但样子……一言难尽。
    江围边打结边说出一直埋在心里的话——
    “活下去……”他顿了顿,“身边还有很多人在爱着你,你也要为他们着想。”
    陈落心里顿时当当作响,眸子渐渐冷了下来。
    刚才还暧昧的氤氲,瞬间被掉落的冰雹打碎,席卷而来的是狂风呼啸。
    在打结好的一瞬间,陈落抽出了手。往事汹涌地滚来,五感在此时也被瞬间放大。
    曾经,她无数次站在原地等待着,看着周遭的人来来往往。许多人赤裸着向她走来,但却献上了背后冰冷的刀尖。
    她在伤痕累累中呐喊反抗,无数张发着桀桀笑声的脸在她周围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墙。
    终于有一个人站出来,让她化为死灰的心脏复燃、跳动。
    他扬手一挥,就驱逐了一切黑暗邪恶。
    她几近对他产生依恋感。然而他为她套上了铁项链,像拴狗一样,甚至不像对待一个生命体。
    他给她灌入精心准备的毒酒,拉着她前往他危机四伏的深渊。
    后来陈落才明白,他之所以那么轻而易举地赶走黑暗,是因为那些黑暗,都是他招来的。
    他就是黑暗本身。
    而她可笑地把黑暗当成了光明。
    陈落按下心中的波涛,讽刺地开口:“江围,没有人值得让我活下去。同样,他人的死活,都与我无关。”
    江围呆呆地看着从掌心中滑走的白皙,再抬头和她对视时,她已经回到了最初他认识她时那种状态。
    淡漠,空洞,忧伤,冰冷。
    正如她所说,一切——都与她无关。
    直觉告诉他,现在再多问就会让她更透明一分。
    本身就已经摇摇欲坠,即将消散了。
    莫大的无力感冲上了江围的心门,一时间,所有的试探和情愫都好像化为了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