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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目清的表情黎一无法读懂,似乎是疑惑,但又有点愤怒,不过好像还带着一丝哀伤,但黎一知道在这种情况对方最优先的目标肯定是要从他嘴里得到一个解释。
      黎一先开了口,问:「你不是回家拿东西吗?」
      「本来是,但我从洗手间出来后刚好看见你进了病房。」
      接着又是一阵无声的对视。
      「不如你想问什么就先问吧,你一直看着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黎一再一次打破了沉默。
      「你认识他。」方目清张嘴了老半天,总算是吐出了一句话。
      这并不是个问句,黎一也只能回他一声:「嗯。」
      「你们在谈什么合约?你会知道绿光也是因为我爸?你们到底……」
      发现方目清越发歇斯底里,黎一连忙安抚对方,并做了个食指竖在嘴唇前的动作要他注意音量。
      「学长,你冷静一点。」
      方目清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他伸手扶额,缓慢的呼出一口气,降低音量说道:「我的确有点太激动了,只是我听到你们说话,脑子有点……混乱。」
      「你别太在意我们说了什么,我们只是在讨论一个故事。」要是方目清不信那也没办法,黎一觉得自己已经尽力解释了。
      「不用再想怎么骗我了,真的,我知道。」黎一那种找藉口编故事的神情方目清看过太多次了,虽然没有周衍那么纯熟,但还是有个七成像。
      「那太好了,我不是很擅长骗人,那我先离开了,再见。」黎一指了指电梯的方向,想要就这样顺势离开。
      「等一下。」
      黎一也知道自己肯定会被叫住,虽然他想要假装没听到坚持离去,不过这么做的话还是有点太过失礼了,于是他还是停下了脚步。
      「合约是什么?」
      「我的甲方希望我保密。」
      方目清带着一丝失落的神情,说:「他不会跟我说。」
      「那也没办法。」黎一一脸遗憾的拍了拍方目清的肩膀,然后绕过要往电梯的方向走。
      方目清一把抓住黎一的上臂,看来他打定主意想从黎一口中套点什么出来。
      黎一万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压低音量在方目清的耳边说:「的确,你不用问,所有跟绿光有关的事他都不会跟你说,但你可以自己去问问他为什么不跟你说。」
      「那你呢?你知道些什么?」
      「你干嘛一定得知道呢?想听故事?他现在正为了那些事焦头烂额,不是讲故事的时候,而我呢,就是不想谈论那些事,太荒谬了,我没法想像自己把那些东西说出来的样子,我不想当个年近三十的中二病患。」
      黎一儘量不说得太过分,但其中还是不小心参杂了一些情绪,而方目清对于这段话则是哑口无言,他垂下视线,舔了下嘴唇,点了点头。
      我他妈是在看韩剧吗?这对父子到底跟韩剧里面的那些男女主角有什么两样,话都憋在心里,只要扯到对方就是寧愿揪着一张苦大仇深的脸,在心里想些有的没的,却不愿意互相道个歉坦白,看得令人烦躁。
      黎一最讨厌这种情节了。
      「你跟周衍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为什么你们都觉得对方不会原谅你?十八年还没法释怀,怎么?他家暴你啊?」
      「不,不是。」方目清先是反驳,然后注意到黎一的用词,于是问道:「你知道……他有跟你提过?」
      「他只说了他和你十八年前吵了一架,说你弄坏他东西,他叫你滚,就这样而已,你应该不是为了这个『滚』而和他冷战至今吧?」
      方目清无力地说:「那不是他的错……」
      「喔?所以是你的错嘍?」
      方目清点头承认。
      好啊,他说是他的错,你说是你的错,两个人都很愧疚,都不敢跟对方说话,这样玩了十八年都不会觉得烦吗?
      黎一趁方目清不注意的时候翻了个白眼。
      「我弄坏了他的一个音乐盒,因为我在音乐盒里找到我妈当年写给他的求救信,当时我认为要是他有来救她,她就不会死。」
      求救信?
      黎一想起了他在失物池里看到的那一封署名是方韵莲的信件,他仔细地观察了一下方目清的脸,眼眉的确有些方韵莲的影子,看来方目清所说的妈妈的求救信就是那一封了。
      「然后我就失去理智,我把信撕了,接着拿那个音乐盒丢他,打中他的额头,血流得整张脸都是。」
      黎一忍不住咬着牙发出「嘶──」的抽气声,他听描述都觉得额头隐隐作痛。
      「他摀着脸要我出去,我那时吓到呆在原地,所以他才叫我滚。」方目清两眼发直却不知道盯着哪,语气听来有些恐慌「……我现在看到他都还是会有他满脸是血的错觉。」
      「嘿,嘿,回神。」黎一在方目清的面前打了两个响指,将对方的注意力新引过来,然后说:「我懂了,你别再想了,我给你一个实用的建议──你先去找心理諮询师,自己状态弄好了再去找你爸,他百分之两千不在乎你做过什么。」
      如果哪天你们重修旧好,那我一定要跟你们收諮询费。黎一暗自想着。
      「不过我有时候会觉得叔他……没,没事,谢了,抱歉把你硬拦下来。」方目清本想诉说周衍身上散发的疏离及不知怎解释的怪异,但最后他只是硬挤出了一个他平时的那种微笑,向黎一道了谢。
      「不会,啊,对,我想你应该不用跑回家拿东西了,那只是周衍要支开你的藉口。」
      「难怪,我就觉得奇怪,他怎么会叫我回去帮他拿睡衣。」
      「是啊,他又没在穿睡衣。」
      「对,他平常没……」方目清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脸上出现了有些怪异的表情「你怎么知道他没在穿睡衣?」
      ……干。
      黎一镇定地说道:「……我觉得周衍不是这么精緻的人。」
      方目清笑着说:「的确。」
      做点什么吧,萧黎一,你快在尷尬里溺死了。
      「那,再见。」
      「嗯,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