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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身圣心,她与云闲一般,是唯二的出路。
      可她也只不过十九岁,现在甚至不知道自己要拿走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终于抬眼,温和道:“你是有缘人。为什么不能?”
      “……”
      风声自耳后划过,云闲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
      战场上的灵气爆炸震耳欲聋,她偏头避开余波,唇角已经因这极大的负荷开始往外渗出血来,心中却还是一刻不停地在思索。
      快啊,快想出办法来。如果真的无法阻挡,那要怎么样才行?!
      没有储物戒,也快没有灵气了。不仅没有灵气……她真的很累了。连最后一丝力气也快没有了。
      眼看只有一瞬,云闲也觉得明明只有一瞬,可当她真正快要触及到那道身影时,还是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那双紫色的眼睛就这样,在她眼前熄灭了。
      再度睁开时,一片陌生的血红。
      她心中重重一坠,如坠冰窖,下一瞬,却感到金光再度闪耀,佛气疯狂爆发。
      难道是佛门??
      不,不是。
      这佛气是从“即墨姝”的体内爆发出来的!!
      她的虚弱,不是因为阵法,不是因为锁链,更不是因为被源源不断汲取的魔气。她将这属于佛门的法器强行吸收进了体内,尽管只是掩盖气息的暂存,但两门对立,不断消耗,不断挣扎,她的身躯变成了战场,宛如时时刻刻被凌迟,又怎能不痛苦,怎能不虚弱?!
      这如同疯子般的做法,若是换一个人,早就恨不得撞柱而死了!
      现在,即墨姝身亡,蚩尤的魔识转移而进,它压根不知有此物,当然不能提前分心压制,只是松动一瞬,这金刚杵便彻底爆发,一下子便浸染了整个魔元!
      它多疑至此,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云闲一行人身上,可即便它怎么想,也想不出即墨姝会做到这种地步。
      这对一个魔来说,是绝不可能的事。
      蚩尤痛苦至极地咆哮一声,目眦尽裂,便要将此物碾碎,可尚未动作,便强行止住,看着闪掠而来的三人,那双残忍的血色瞳孔终于露出一丝恐惧。
      黎建业先行而到,针如暴雨梨花,朝蚩尤刺去,琴坊坊主指节置于琴弦之上,随时便要蓄势待发,云闲手上却空无一物。
      可它的恐惧,分明来自云闲。
      针被打落,琴音被挡,它身上已添了不少伤口,竟直接和云闲拳脚相见。修为差的太多了,它现在还在衰弱状态,但云闲仍是不敌,不过几招,她的左手便软软垂下,断得不能再断,可尽管如此,她仍在靠近!
      那恐怖的眼神,只映着“即墨姝”的倒影,蚩尤毫不质疑,就算把她的手脚全都打断,脊椎折断,只要还有一口气,她叼着剑爬也要爬过来!
      黎建业和琴坊坊主何其聪明,瞬间明了这局势,放弃斩杀,而是专心致志为云闲掩护。
      伤越来越多,速度越来越慢,可在蚩尤的眼中,她的攻势根本无法拖延,直到这千钧一发之际——
      “够了!”距离足够了!萧芜道:“可以出手了!!”
      这是唯一的机会了——这是即墨姝创造出来的唯一一个机会!
      云闲喉头都是血块,她低低道:“够了。大师兄,来吧。我需要你。”
      太平战栗着呼啸而出,将蚩尤穿胸而过!
      “……”蚩尤魔气黯淡一瞬,裂开嘴角,“你根本就不知道真正的要害在哪里……”
      它话音未落,眼痛便骤然睁大,愣愣向上看去。
      云闲手上握着另一把玉白色的玄铁长剑,剑锋自它眉心,直直穿过脑髓,从后脑捅穿出去。
      剑锋上悬着一颗墨色的心脏,已经随着他的脑袋一起被捅了个对穿。
      “我怎么不知道。”云闲说:“即墨姝不是告诉我了吗?”
      蚩尤不可置信道:“你……”
      “闭嘴,我不想听。你的动机,你的故事,你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往……又廉价又无聊,谁想知道。”云闲右手扼着剑柄,还怕它死不透似的,一点一点往它脑袋里送,直到剑柄贴到它的鼻尖,她牙关都在用力,额角和手上的青筋崭露,鼻尖上汗珠和血混在一起,声音像是活生生挤出来的:“……你只要,去死,就好了。”
      她说一句,剑便往里送一寸,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蚩尤身上的魔气越来越弱,眼前一黑,但魔识还没有完全消散。它眼睁睁看着云闲将那把剑抽出来,剑锋上丝血不染。
      这把剑,它再熟悉不过了。这是云舟的剑,她那卓越的天赋,像挥之不去的阴影,一剑一剑刻在它曾属于人类的心脏上。
      现在这把剑的主人,是云闲。
      云闲甚至并未多看它一眼。抽剑之后,只是眼角随意的一瞥,好像在看空气,在看垃圾,在看地上的小猫小狗,任何不起眼的东西,就移开了。
      移开了!!
      凭什么?!它可是上古之魔,现世最强,它能颠覆一整个四界!!!
      恍然间,它想起万千年前,云舟坐在路边的石头上看油菜花,那轻松的语气,“只要想得开,承认自己不如别人没那么难。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别人还能看得起你?”
      那时的他还是人类。他想,正是因为你有这样的天赋,从未被人看轻过,才能这么轻易地将这种话说出口!只要他够强,还有谁敢看不起他?!
      但现在,看着云闲那样的眼神,它却好像明白了。
      寂静之中,那道紫色的身影魔气一散,向后倒去,结界也随着开始崩裂,天昏地暗,潮水毒瘴散去,众城的轮廓乍现,可在众人的呼喊声中,云闲并未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