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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元敬捂嘴咳嗽几声,问阿宝:“吃到了么?”
    阿宝亦蹲在火盆旁,期待地等了半晌,最后失落地摇摇头:“没有。”
    别说是尝到味道了,她连闻都没有闻到。
    梁元敬看着她黯淡下去的眼睛,说:“臣再想想办法。”
    “算了,人都死了,还吃什么东西,再说我也感觉不到饿。”
    梁元敬垂着眼,没说话,火光将他半边脸映得发红,向来清俊的面容竟衬出点艳色。
    阿宝忽然问道:“梁元敬,你知道我死了么?”
    梁元敬怔了好一会儿,才点头:“知道。”
    那看来赵從还是没有压着她的死讯,只不过……
    “我才刚死,就迫不及待地立薛蘅为后,呵,便这般等不及么。”阿宝满面嘲讽地道。
    梁元敬愣愣看着她,欲言又止。
    阿宝复又不耐烦起来:“你想说什么就说。”
    梁元敬顿了顿,看着她道:“现下已是永宁三年了。”
    “……”
    “永宁,”阿宝看着炭盆中的火光,喃喃道,“这是新年号么?”
    “是。”
    “哪一年立的?”
    梁元敬迟疑片刻,答:“熙和四年,岁末。”
    “那这么说,我已经死了三年了。”
    “是。”
    阿宝不说话了。
    永宁三年,她死的那一年,还是熙和四年春,院落里的梨花才刚绽放。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转眼,三年过去了,她成了孤魂野鬼,而天下人即将迎来大陈朝的新皇后,一位他们都认可的皇后。
    阿宝探出手,火舌燎上了她的指尖,但她却感觉不到灼热。
    她是一个死人,死人是不会痛的。
    “恭喜你,梁大人。”阿宝看着穿过火中的双手,漠然道,“新后册立,大概官家又会宣你入宫,为新皇后画像了罢。”
    梁元敬低垂着眼,不卑不亢道:“臣位卑才疏,画院人才济济,想来应轮不到臣。”
    阿宝冷笑:“你最好祈祷是如此,不然你若再拒绝一次,可再没上次全身而退的好运气了,薛蘅可不是我。”
    梁元敬未接话,看一眼窗外深沉的夜色,道:“夜深了,娘娘请就寝罢。”
    “别叫我娘娘,”阿宝满脸厌烦,“叫我阿宝。”
    梁元敬怔了怔,垂首恭敬道:“是。”
    “也别什么‘臣’不‘臣’的,听着别扭。”
    “是。”
    房中只有一张睡榻,梁元敬理所当然地让给了阿宝睡,还为她更换了全新的寝具,阿宝在一旁无所事事地看着,也不提醒他自己一个鬼魂,压根用不着睡觉。
    梁元敬将一切都安置完后,便预备走出房门。
    “站着,”阿宝将他叫住,“你干什么去?”
    梁元敬一愣,说:“臣……我下去歇息。”
    “去哪儿歇?”阿宝问道,“你家一共就三间厢房,一间你的,一间你仆人的,还有一间书房,你是想睡书房,还是想和你仆人挤一间房?”
    梁元敬犹豫道:“余老那儿……”
    阿宝打断他:“你有自己的房间不好好睡,跑去和他挤一张榻,你让人家怎么想你?”
    梁元敬面上闪过一丝纠结,唇张了张,大概是想说自己去睡书房,但不等他开口,阿宝便不容拒绝地道:“就在这儿睡。”
    梁元敬大惊失色,立刻矢口拒绝:“不,不行!这于礼不合。”
    这个呆子!
    阿宝快被他气死了,不对,她已经死了,那就是快被他气活了。
    “我都死了!还能被你占便宜吗?还是说你怕我占你便宜?你跟一个鬼说于礼不合,信不信我揍你啊!”
    “……”
    就这样,在阿宝的暴力威胁下,梁元敬只能留在了自己的房内睡觉,只不过打死他他也不敢和阿宝睡一张榻,只在地上铺了铺盖,还在中间支了架屏风,屏风是他自己绘的,画的江上仙鹤图,云山苍苍,江水泱泱,两只仙鹤盘旋于天空,一只奋翅向前,一只曲颈回望。
    月上中天,照得满室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