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梁政慌慌张张地追上来:“宝宝,怎么了?”
    “没怎么!”
    “你生气了?”
    “没有!”
    “是不是饿了?”
    “不是!”李霹雳堵着耳朵,越走越快,“你别跟我说话了!”
    “我背你吧,”梁政说,“脚疼不疼?”
    李霹雳这才停下:“转过去。”
    梁政老实地转过去,她助跑几步,骑上他的背,梁政的双手自动勾住她的腿窝,背着她走。
    李霹雳将他的头发揉成各种造型,又对着太阳做手影戏,这样地上梁政的影子头上就多了两个兔耳朵。
    玩着玩着,她突然就不生气了,反正梁政迟早是她的,只是,不知道他打不打得过哥哥呢?
    李霹雳长得漂亮,从小给她送情书的男孩子不少,可她一次早恋都没谈过,因为她哥哥是当兵的,追求者们在哥哥的拳头威胁下全跑光了。
    梁政这么弱,恐怕禁不起她哥一拳揍吧。
    “政政。”
    “嗯?”
    “这个暑假,你去学跆拳道吧?”李霹雳忽然说。
    背着她的少年偏过头,出众的眉眼笼罩在晨曦中,一如既往的,对她心血来潮时提出的所有无理要求,他有且只有一个回答——
    “好。”
    -
    列位看官,在下有故事一则,朝代年纪不可考,地舆邦国也无须计较,只供诸君闲暇之余一乐,若有兴致,且听在下慢慢道来:
    话说不知何年何月何日,阴司黄泉有一红衣女鬼至阎罗殿,待阎罗王取出生前功德簿,细细察勘,不由得眉心紧锁。
    原来,这红衣女本该只有二十六载阳寿,魂断香消那日,恰逢阎王小舅娶妻,地府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城隍判官等一干办事前去赴宴,因席上贪杯,醉了一时半刻,红衣女的魂魄无人去勾,竟在阳间逗留了三年。
    此番差错,自然是地府的严重失误,那红衣女鬼伶俐狡诈得很,竟瞧出了阎罗王肚肠里的心虚,将此事借题发挥,大闹阎罗殿。
    阎罗王生怕她闹去天庭,自己脱不了罪,便只能好言好语哄着,将她当祖宗姑奶奶地供着,又命底下小鬼取来命簿,许诺定让她来世投个好胎。
    红衣女鬼这也不行,那也不好,就是不肯去投胎,众小鬼无可奈何,问到阎罗座前,阎罗王大手一挥,只给了四字指示——
    “且随她去。”
    红衣女鬼就这么名正言顺地在地府里住着,成了地狱十八层都有名的羁留客。
    日复一日,地府中小鬼都识得了她,唤她一声“红姑”。
    孟婆也和她相熟,她闲来无事时,便去帮孟婆熬汤,她熬的汤恶臭四溢,比泔水难喝百倍,偏那红衣女鬼性子顽劣,最喜坐在奈何桥头,逼迫众鬼喝她熬的汤,再打趣上几句,久而久之,恶名远播阴阳两界,众鬼避之唯恐不及。
    又过了寥寥数年,有一青衣男子撑伞而至。
    他身着长衫,袖间绣着竹叶纹饰,伞面亦绘有水墨竹枝,面若冠玉,俊雅至极,瞧得一干女鬼口水流了三千尺。
    有女鬼不忍他被红姑折磨,便好心提醒:“公子若上了轮回道,有人问你,‘是要喝孟婆汤,还是要喝红姑汤’,公子定要回答‘红姑汤’,可别答错了。”
    青衣男子嗓音温润,问:“为何?”
    女鬼道:“因为那孟婆汤是红姑熬的,难喝至极,喝了只怕下辈子不是投胎成傻子,便是天残,而红姑汤才是孟婆熬的,是地府最正宗的孟婆汤。”
    青衣男子便点点头,又问:“敢问姑娘,红姑在何处?”
    此女鬼芳龄已满二百来岁,乍然被他称一声“姑娘”,老脸红了又红,羞羞答答朝前方一指:“奈何桥头,三生石畔,那位红衣女便是。”
    青衣男子顺过去一望,伞面抬起几分,露出一方上扬的唇。
    “多谢,我正要往此处去。”
    奈何桥头,三生石畔,曼珠沙华灼灼似火,摇曳生姿。
    红衣女鬼见了撑伞的青衣男子,忽地扔了手中的大铁勺,啊啊叫着冲过来,跳进那青衣男子的怀里,看得众鬼目瞪口呆。
    “梁元敬!你也太能活了!我等了你好久好久好久!”
    红衣女鬼大力捶打男子的双肩,咬牙切齿地喊道。
    青衣男子一手撑着伞,一手托着怀里的女鬼,微微垂眼,眸色认真且温柔,一如往昔初见时。
    他温声说:“娘子,久等了。”
    ——《番外篇·今生》终
    作者有话说:
    注:
    梁泓逝世后,弟子依照他生前遗言,将他与阿宝的骨灰合葬,墓室中陪葬品寥寥无几,唯有一幅美人图,一把旧琵琶而已。
    时移世易,琵琶早就腐朽成泥,画卷也残破不堪,颜料剥落,最后被盗墓贼掘走,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