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马厩,侯二爷远瞧着这边挑了挑眉,眼皮上下一掠,懒声懒调地让人噎着口气:“清妹妹这是?”
    程清不应他,只捻了帕子往嘴角掩了掩,半响后轻咳了两声,方才缓缓开了口,“莫不是这日头太毒?我约莫是中了些暑热,现下这心胃里直泛着酸。”
    说着又做足态势勾了勾颔,真真一幅胸中郁气打了霜的模样。
    “不想拂了二爷的兴致,打京城来想与小妹我赛上一场。”这日影实热,程清也懒费口舌,话中倒不客气,听得那边主仆两个蹩了眉头,她心底儿翻白,打后退了几步,侧露出后边牵着马的人。
    “瞧我这身子,实是有心无力了……不若让我家这马师傅替我陪着二爷在场上尽个兴致?”
    马师傅?秦儋盯着眼前女子背影,心中轻哂,倒是个会起名的趣儿小姐。
    侯川眯了眯眼,晃着扇子虚望一眼这边,心下更是出口冷气儿。
    那二人并立站着,程清自是素白面绫罗身,清凌凌一身的娇贵气儿,再瞧身旁那人,肤色微深,身形生得高大,粗麻短褐随意罩着,露出宽厚肩臂,腹间束带勒出遒劲窄腰,一双长腿随意支着,身边牵匹高马,气势上竟不输。
    脸倒生得有个模样,剑眉横对入鬓,一双深眸似朗星悬月,额鼻凌厉起伏,只是那唇上有些失了血色,平添几分冷色,叫人不敢靠近。
    侯川对上那双眼,眼睑深而长,眼底沉着,日光一晃,在眉骨处打下一片阴影,叫人看不出情愫。族中长辈的识人之术他只学了个囫囵,却仍从这双眼中看出些风雪。
    又如何?他晃开了眼,看错了罢,不过个寻常马夫,长得俊些。
    “单门,逐一丸。”侯川踩着玺子搬来的小凳跨上了马,手中藤制鞠杖外裹牛革溢彩,倒如主人一般。
    程清看一眼崔莺儿,崔莺儿从玺子备的那矮驴背搭里抽出一把鞠杖,快步走来递到她手中。她接过一看,杖身裂隙,磨毛革面翻着破洞,不知被人使过几多回。
    握着鞠杖的手紧了又松,她转身递给秦儋,眼前被阴影罩着,逆着光看不清他面容,程清小声开口道:“多谢……”
    “不必。”
    秦儋接过鞠杖翻身上马,手上轻掂了掂,这杖子倒不重,不若族中马赛时的新月杖,只不过许久没打了,怕是有些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