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虫鸣扰人,秦儋仰面躺在床上盯着檐角蛛网。
    今日一切发生太快,于他如今情状而言,程府无疑优于马场,马厩里脏乱,稍有不慎轻易感染,腹间伤口急需用药,再拖下去恐生炎症。他与姚舟众人走散,尚不知城中是何种局势,既需步步为营,程府后院便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月如悬钩,他看着窗外月色,想起方才院中际遇。晚间府中来人领他安置,管事的称呼她三小姐,午时在场上那马客喊她一声清妹妹,她应是唤作……程清。
    “程清。”
    秦儋闭眼入眠,心中又念一遍。
    隅中未到,前院里便热闹了起来,下人们都想领正厅的活儿,好得一瞻那侯家郎婿风貌。
    崔莺儿晨起在晓苑中扫洒,瞧着院门几个丫鬟探头探脑,她正走近,几人叽叽喳喳地簇了上来:“莺儿姑娘,前院厅里我们挤不去,你昨日可跟小姐出去了的,倒与我们说说那侯二爷是个什么模样?”
    青梅竹马的娃娃亲,侯家上京发迹多年也还不忘这纸婚约,直等着小姐及了笄便回歙州提亲,这宛若戏中良缘可不羡煞旁人。
    昨日一天看下来,这程侯两家姻亲哪足与外人道?眼观鼻鼻观心,崔莺儿不便多言,随手打发了她们离去。
    程鸣序卯时就起了,他前脚刚收到侯府拜帖,还未回帖,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人就已登门,这般失了礼数,婚事在即,却也无可怠慢。
    兔毫釉茶盏里是上品的黄山雀舌,侯川拂去沫子抿了一口,心中无底,尝进口中尽是涩意。昨日实是莽撞,他本想过几日再提礼登门,大哥偏偏此时来信催促婚期,乱上迭乱,索性快刀斩了。
    他与程清是儿时立书定亲,四礼无需多,纳彩纳吉通可省去,只待纳征礼成便可请定婚期。
    这般想着,侯川心下轻松许多:“伯父颐安。昨日与清妹妹久别重逢,我二人心中皆是欢喜难言……不怕您笑话,侄儿回府后仍在回味,夜里辗转难眠,心中实在慕切,今恰逢吉日,特来登门行茶。”说罢命身后小厮呈上礼书,自己恭身合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