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里凉了,汤面飘起油沫子,秦儋收起碗筷拿去伙房,程清一言不发地缀在他身后。
    高大身影垂在狭窄水槽有些局促,只能俯下身洗碟,程清看着那光暗交界处的深邃眉眼,低头时凌厉的颌角至颈间喉骨丘岩起伏。幸好水声够大,得以掩住她渐快心跳。
    沥水时碗筷碰撞发出清脆声响,她倏地回过神来,“我先回去了……今日多谢。”
    秦儋将碗筷放入碗橱,闻言随声应了。
    “啊——”
    身后传来一声惊叫,秦儋回身看去,程清无措立在门边,右臂支起,宽大袖口滑至肘间,那盛雪的腕上破开一道口子,血顺着藕白小臂沿下滴到地上。
    此刻无暇顾及礼数,秦儋几步跨到近前握住她小臂中段,那皓臂纤细,堪堪两指圈住。
    “怎么弄的?”他凝眼去看伤处,血道子不大,却划得有些深,伙房槛边躺着两弧碎裂玉器,倒有些眼熟。
    “我,我方才倏地有些发晕,慌着去扶门,手一碰上就给镯子抵碎了。”
    程清一张素面微白,低头瞧着地上的碎镯喃喃道:“这是幼时试晬爹爹赠与我的……”
    娘亲总与她说起那日。
    她周晬宴上,程鸣序豪请八方宾客,莫说歙州,整个江南有头面儿的人都来了,时任知州也挥手一临,这盛况便是大哥周岁时也不曾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