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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刘洎将其视作打入房俊内部的钉子,就导致郑仁泰不得不面临二选一的境地:是心甘情愿作为刘洎的棋子,还是彻彻底底向房俊效忠?

    刘仁轨奇道:“听兄长之意,郑仁泰居然选择站越国公这边?虽然不足为奇,但能够抉择如此之快,也不容易。”

    整个关东都在水师威慑之下,陛下即便是大唐皇帝面对关东局势却也力有未逮,所以郑仁泰选择房俊并不奇怪。但皇帝毕竟是皇帝,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力,且李承乾年富力强,未来的日子还长,谁也不知将来的局势会是如何发展,如此快速的放弃李承乾选择房俊,郑仁泰魄力不小。

    崔敦礼将水壶重新放回小炉上,想了想,道:“或许是刘洎从中藏了什么心思?毕竟这位中书令看似公允,实则自私自利。”

    刘仁轨面色古怪:“会不会是刘洎安排郑仁泰潜伏咱们内部,打算将郑仁泰有可能的功勋据为己有,从而被郑仁泰识破?”

    冒着被房俊识破的风险,得了功劳却是刘洎的,郑仁泰这样的人岂会干这种蠢事?

    崔敦礼失笑摇头:“谁知道呢?不过很大可能是这样。”

    往小炉里添了一块香炭,拨了拨火苗,道:“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这种话看似空洞虚无、假仁假义,但吾辈身在朝中,还是要有一些做事的决心,不能时刻衡量利弊。若是连吾等这种高官都只谋私利,则天下岂能不乱?天下乱,则百姓苦,吾等不能为也。”

    刘仁轨默默喝茶,没说话,但完全赞同。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人也一样,总有人大公无私、也必然有人蝇营狗苟。如果仅只是区区一介县令,品格低下谋取私利也就罢了,祸害的不过是一县之民,可若是如同他们这样做到六部堂官、甚至三高官官,心中依旧不怀家国、只重私利,那就是整个帝国的悲哀,无以计数的百姓将会因此遭殃。

    所以更高的官位意味着更大的权力,也意味着更大的责任。

    到了他们这个层级,一个错误的政令,就能导致一场巨大的灾难……

    壶中水煮沸,刘仁轨沏茶、斟茶,心中有些感慨,没想到自己与崔敦礼的政见、性格居然如此契合,平素配合也极为默契,相处起来甚是融洽。

    崔敦礼喝了口茶,道:“从明日开始,增设机构之事由你负责,先将架构设置定下来,然后奏禀陛下,选拔人员。”

    刘仁轨一愣:“事关重大,何不由兄长你亲自担起?”

    攸关军制改革,朝野上下、文武双方都盯着,这意味着极大的权力……

    崔敦礼摆摆手,笑道:“我现在功勋已经足够,想要更进一步欠缺的是资历,只能慢慢熬。你却不同,看似在水师已经积攒了足够的功绩,但是水师再强也不过一支偏师,无法同路上攻城拔寨相提并论。做好这件事便是很大一笔政绩,以后无论是在兵部熬资历还是另谋他途,都事半功倍。”

    刘仁轨心中感动,抱拳施礼:“兄长栽培之恩,在下铭记于心。”

    崔敦礼不受这一礼:“你我不过相差两岁,同衙为官、相见恨晚,彼此关照提携乃是应有之义,何须这般郑重其事?过了,过了。”

    性格投契,彼此惺惺相惜,又都有着光明的前程,更同在房俊麾下效力……所以崔敦礼不愿在刘仁轨面前以上官自居,更愿意平等论交。

    ……

    兵部如今权势大涨,人员构成日趋复杂,但上上下下却并无官场常见的斗争、掣肘,而是齐心协力办理部务。毕竟上头有一个不是尚书却连尚书也得以门人自居的房俊,没人敢惹出什么幺蛾子,纵然有些小心思也得小心翼翼的隐藏起来。

    增设机构之事交由刘仁轨负责,崔敦礼就彻底撩开手,唯一有资格争一争的“万年老三”右侍郎郭福善又是个不揽权的,只一心操持后勤杂务,旁人自是无话可说。

    这种机构看似复杂,实则难度皆在于无先例可循,刘仁轨只用了几天便捋清了脉络,很快整理出一套章程,送给崔敦礼审核,确认并无疏漏之处,这才交由房俊最终定夺。

    结果房俊只略微看了几眼,便让刘仁轨署名,而后入宫呈递李承乾御前。

    李承乾拿着这份明确“侵夺君权”的章程左看右看,心中五味杂陈,很想一把撕了,却也只能忍住。

    很快,六月初一大朝会结束之后,在武德殿与一众宰辅、重臣商议,推举进入兵部参与军制改革之人选。

    一时间满朝文武闻风而动,都想要参与这样一个注定会影响帝国未来的重大事件之中,或是赚取资历,或是染指权力,纷纷暗地里缔约盟约、相互勾连,想要从中分一杯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