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橙小说网 > 修真小说 > 青业铭 > 第三章 杀人放火者当官
    前文书说道,秦烈归家,适逢京城飞贼猖獗,秦小爷子夜出手擒贼无果,第二日兄弟三人夜游西市突遇惊马,秦烈降服惊马,不料想驾车者为相府管家,三人大打出手,独孤权,杨义山身份尴尬,先行离开,一众官兵簇拥秦小爷京府告状。这才引出来:尤受公堂之上欺官藐法,父母官仗义直言要棍打泼皮,是夜,强梁入府一刀连伤二命,无头案一生,西京城要再起波澜·········
    话说,众人来到京兆尹处,三击堂鼓,快,壮,皂,三班衙役排班肃列,京兆尹转屏风入座,京兆尹陆南钊大人一拍惊堂木,“将击鼓者带上!”,两厢边衙役喊喝威武,有差人扶着尤受,并秦烈一起上堂。尤受一上来见到了陆大人,斜着绿豆眼,撇着大嘴,“老陆!我告诉你,这厮准备杀人放火,让我拦下来了,你也别审了,就直接四十大板,咱们打完再说!”,说着说着,尤受直接拉过旁边师爷的椅子一屁股坐下了。
    这可把陆大人气坏了,这陆南钊本身是两榜进士的底子,在京候缺两载,又在外地辗转七年才调任回京,放缺京兆尹,回来上任才知道,京中党派林立官官相护,皇族贵胄多如牛毛,谁都能欺负自己两下,万没想到今天连个管家都敢在堂上耀武扬威,一旁师爷急忙提醒,国相府不可得罪,陆大人这才深吸一口气强压怒火,没有搭理尤受。
    陆大人扭头一看秦小爷上得堂来立而不跪,陆南钊见状大喝一声:“呔!立者何人?为何不跪!”,“禀大人,在下不跪,其因有三,一者在下今日为救人才来到此处,其二我未触王法,其三按夜国律,公爵之家上堂不跪。”秦烈一拱手向上禀告,陆南钊一听,“哦,你家中可是有爵位?”,“不错,禀告大人,在下姓秦名烈字汉长,乃是五等车骑都尉,家中确有爵位。”
    此言一出,公堂上只有尤受一人没什么感觉,他本来就是相府管家,不管是五府六部八大朝臣,还是九卿四相,哪一家的皇亲国戚,他都见过,不少封疆大吏还都得通过他才能见到国相,所以现在知道秦烈是有爵之家都没细琢磨。
    不过剩下的人,尤其是一干衙役和师爷都惊了,这西京城里姓秦的公爵只有一位,大名鼎鼎的保国公秦俊升,托国辅政的元老之一,一等公爵,官拜辅国将军,先皇下旨准其上殿不参,下殿不辞,见皇不跪。
    秦烈虽是行伍豪放之人,但不傻,看眼前这位大人不是阿谀奉承,趋炎附势的小人,尤其自打尤受上堂来,这位大人的脸色就十分难受。当下有了盘算,刚要讲话,尤受却抢先开了口,:“姓陆的!哪那么多废话,我不是说了吗,这小子杀人放火,先打一百板子再作审问。”,尤受语气是嚣张至极,完全没把衙门当回事,把一旁衙役都气得不行了,陆南钊就更别提了,差点没脱了乌纱帽上来打他。
    这时候秦烈开口了,“禀大人。”,陆南钊稳了稳心神,“秦都尉,有何话讲?”,“大人,秦某虽是有爵之家,但我亦深知国法无情,堂威不可犯,今日里在大堂上,他一介黔首,也敢冒犯国法天威,大人您是十年寒窗,羊毡坐透,铁砚磨穿,又蒙天恩做了西京父母官,难不成就任由豪强犯法,奸贼逞凶,我若是您,今日便是丢去顶上乌纱也要问他个藐视公堂之罪!”,秦烈这一番话字字铿锵,正戳中陆南钊心坎,陆南钊一咬牙一跺脚,一拍惊堂木,“来啊,尤受公堂之上藐视国法,左右与我重打四十,以肃王法之正。”,言罢将竹筒里令箭一股脑,哗啦一下倒了下去。
    尤受一听这话就慌了神,但还要叫嚣,“姓陆的,你敢!我是相府总管,你打了我,你这官也就做到头了!”,陆大人一听这话,当下无名火起,一口玉齿都快咬出血来了,一拍书案,“好啊!大胆的狂徒,咆哮公堂,威胁命官,罪加一等!左右,打!”
    左右差人打尤受上堂就憋着一股子气,这些人都是多少年的衙役,不管你是杀人的强盗,劫财的土匪,上到这来都得老老实实的,今天一个管家也敢吆五喝六,当时一听老爷发话就有差人出来,将尤受从椅子上赶了下来,抹肩头拢二背按倒在长椅上,手中水火无情棍一举,就听尤受嗷嗷大叫,正打着呢,陆南钊长叹一声,摇了摇头,把乌纱帽一摘放到案上。
    秦烈见状,走上前,:“大人,这是作何?”,陆南钊苦笑一声:“秦都尉,陆某今天这官也算是做到头了,只是可怜我夫人,跟着我一天福都没享,唉。”,若大的汉子此时百感交集,“哈哈哈哈哈,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秦烈言罢,也未等陆南钊回答,拉着他转过屏风,去往后堂。差人们也不敢拦着,尤受这边打完也昏死过去,又有人抬到担架上送回相府。
    衙门后堂,“秦都尉,这是作何?”,陆南钊此时一头雾水,秦烈拉着陆南钊坐下,把前因后果讲述一遍,不过有意删去了杨义山和独孤权二人。
    陆南钊听罢,一拍大腿,“秦都尉,真乃大丈夫也!”,秦烈哈哈一笑,“陆大人不必忧虑,要我说这京兆尹啊,也实在没什么好做的。西京城里皇亲国戚,凤子龙孙数不胜数,再加上三品以上的大员,几方势力盘根错节,就说今日,若非是秦某,恐怕就要出了冤案人命。”。
    陆南钊长叹一口气,道:“秦都尉所言,在下又何尝不知,只是在下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今,本应是开国治世,百业兴旺,但是你看看!现在,西南匪患,北境粮荒水患,而朝廷里,地方上的大臣,上不能匡主正纲,下不能兴业益民,皆是尸位素餐,鄙者浅谋!圣上这几年被他们蒙在鼓里,在下就是想有一天能上得朝堂,直言谏君!”,陆南钊今日心中算是开了闸,把为官以来所有苦闷都倾泻出来,秦烈听完心中暗挑大拇哥,罢了,自己没有看走眼,此人真乃俊杰,“陆大人········,若是你官位真的被革,你又作何打算?”,“若真是如此,也是时不予我,也只好做个田亩之人吧。”,陆南钊苦笑说完。
    秦烈一起身,对着陆南钊深施一礼“陆大人,秦某是个行伍粗鄙之人,今日你若是不嫌弃,我愿与你八拜结交,自此不管谁来寻衅,都有做兄弟的我来斡旋。”,陆南钊连忙起身扶住秦烈,“秦都尉,你我见不过一面,话不过三句···你就可放心与我结交,就不怕日后相爷报复,祸及前程。”
    秦烈哈哈一笑,言道:“多少人相识一生也不可托付,今日初见,你就能对我吐诉衷肠,莫说明日国相问责,便是今日结拜完,明日就推出刑场斩首,黄泉路上我愿与你作伴。纵八劫如阻,亦不负今日之言。”
    陆南钊此时眼眶都湿了,“来人,拿酒!”,二人喝过血酒,来到空地上,“今,我秦烈!”,“我,陆南钊!”,“结为兄弟,特告知,天地苍穹,日月山川,天查地纠,人鬼为证!”
    二人磕完头,又阔论一番,秦烈才辗转回府,草草睡下,想着第二日向祖父与祖母讲明此事,再向祖父讨一封书信,若陆南钊真被革职,便推荐他去南边再任职,只要有了祖父的信,地方上的将领和官员定会照顾与他,磨砺些年重新打好基础,再回京城,那时便可青云直上。
    第二日,秦烈向祖父和祖母请安,顺便讲了昨夜发生之事,祖母卢凝眼前一亮:“这个陆大人,我倒是听过,确是一位正直之人,去年,征西将军的三公子在街上无故打伤了四五个商贩,还打瘸了一个,他楞是不顾劝阻,把这位大少爷抓回衙门硬生生打了三十板子,还罚了十两银子,后来差点被革职。”
    老国公秦俊升一捋刚髯,“如此说来,此人倒是可交。”言罢,提笔唰唰点点,写好一封书信,一扬手交给秦烈,“烈儿,此人正直忠义不假,不过有道是,从来硬弩弦先断,自古钢刀口易伤,若有一天他真的身居高位,我怕,他会不得善终。”,“祖父····这·····”,秦烈心中细细思量,一时不知如何作答,老国公见状又道:“啊,我也是顺口一提,无妨,烈儿,若是真有人来为难,莫怕,老夫就不信,老夫这才下朝几年,还镇不住这些小羔子了!”,秦烈一听这话,心中狂喜,自己这位苦命的兄弟,算是有了后路了,拜别了祖父与祖母,打马扬鞭直奔京兆府。
    秦烈来到京兆府,已是巳时过半,却不见门口有差人当值,心中一紧,暗里思索:“莫不是,国相府真的来人问责,哼,来了某家也不怕,我倒要看看今日谁敢难为我兄弟!”,思索至此,一推大门,眼前的景象把秦烈吓住了,“这····这·····这······”,秦小爷立在门口不可思议地拿手指着眼前,半晌竟说不出一句整话。
    原来一进大门,就见一众差人哭作一团,差人们的面前躺着一男一女两具无头尸身,鲜血染红了衣衫,男尸身上穿着的正是陆南钊的官服,一干人等看见秦烈推门进来,也都知道二人结拜之事,急忙跌跌撞撞来到秦烈面前,其中一个岁数长些的,一边抹眼泪一边开口:“秦大人,我家大人·····我家大人··他······”,言道这里,众人哭声又起,秦烈拨开众人,走向尸身,只十数步的距离,秦烈却觉得每一脚都似有千斤重,昨日种种浮现眼前,秦烈心头一紧眼前一黑,顿时跌倒下去,见过尸山血海的汉子此时也把泪流,二人虽只一面之交,但是性格脾气十分相投,只觉相逢恨晚,不料想第二日竟阴阳两隔,秦烈一拳捶向地面,一寸厚的青砖碎为粉块,仰天长啸:“啊————”。
    此事一出,全西京城都轰动了,陆南钊为官刚直清廉,不少人的陈年冤案也是他翻案重审,这次的事情朝野震惊,毕竟是天子脚下,王法当前。案件也从大理寺直接转至六祸司,六祸司来了一队人马,就地在京兆府检验尸身,待验尸过后,六祸司人等回去查案。
    秦烈中间则一直在旁等候,待等六祸司人马离去,又问差役:“我兄弟家中可有旁人?”,有人答话:“回秦大人,老爷与夫人并无子嗣,家中老母也早已不在了·····”
    秦烈强忍哀伤,命人去城中打一副最好的棺材,当日便在衙门设了灵堂,一干人等祭拜,秦烈跪于堂前,双手撑地,喃喃道:“守法朝朝忧闷,强梁夜夜欢歌。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骸······”,突然秦烈一把抽过旁边差役的腰刀,左手握住刀刃,鲜血滴在灵前,一滴一滴地嵌在地上,差役大惊:“秦都尉!这······”,秦烈未答话,只自顾自言道:“今日我秦烈,折刀盟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言罢,双手一使劲,镔铁打造的腰刀硬生生被折断了。
    又拉过众差役细细询问,众人皆云昨夜酣睡不知何人所为,其实这些早有六祸司盘问多遍,秦烈哀叹一声,突然一个激灵,脑海中涌现出三个字:国相府。想到这里,起身出府,跨上这匹追风赶月马,一路疾驰到了相府,抬头一看真是好大一座府苑:大门伫立,院墙高耸,青阶只容王公上,金门不许榜眼启。琉璃瓦上螭吻吞脊,黄铜钉下龙子衔环,门前双狮戏子,柱上彩凤登云,好不气派。
    秦烈怒哼一声,言道:“可惜这一座好府苑。”,言罢,一撩红袍顺台阶往上就走,相府门前有私卫把守,见状大喝:“什么人!?好大的胆子,国相府也敢乱闯!”,秦烈怒道:“我找你们管家尤受,给我让开!不然小爷我动起手来,拳脚无眼!”,一众护卫平日里仗着在国相府当差,飞扬跋扈惯了,闻听此言,抄起兵刃就要拿下秦小爷,秦烈正在气头上,大骂道:“直娘贼!竟不惜命!”,言罢扑面一拳打翻一名持刀守卫,随后三招两势打翻众护卫,也不推门,只一脚踹在门上,那数百斤的大门轰隆倒地溅起灰尘无数。
    如此大动静,府内护院兵丁怎能不知,就见上百人不知从何处,手执兵刃,身穿皮甲窜了出来,秦小爷见状,一皱眉头言道:“好啊,还敢窝藏甲胄!”,为首一名兵丁喝到:“哪里的鸟贼!不知死活,竟敢擅闯相府,信不信诛你三族!”
    秦烈因为陆南钊的死,本就悲愤交加,此时闻听此言,不由得三尸神暴跳,五蕴神腾空,怒道:“放肆!你敢跟本尉这么说话?诛我三族?好啊,你过来诛吧!”
    此话一出,众人就觉得四周气氛一冷,都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就在秦烈准备大闹相府时,忽听得身背后,人又喊马又叫,“国相驾到!”秦烈一回头就见,喊话那人身穿六祸司四海罗云狴犴袍,看制式还是个千户,那袍,是西川银蚕丝的底料,上绣江涯红日,打金边纹鲲羽,胸口一头碧眼怪兽,正是龙子狴犴,因其威武好讼,又有神力,太祖高皇帝创立六祸司时便以此作为六祸司制式图样。
    秦烈不得已只能停下,此时还不能和这老狐狸彻底翻脸,秦烈心中不忿,暗道:“这老狐狸!来的真及时啊!”
    那人喊完,便有两队六祸司旗官列立两厢开道,国相萧千屹,头戴金博蝉纹通天冠,身穿正一品紫袍,当中打一块古松野鹤的补子,腰束玉带上挂金鱼,足踏宝照大锦黑面靴,在众人簇拥下走入府中,看样貌六十上下,眉浓而斜,眼裹风尘,头发斑驳,胡子花白。
    秦烈心说:“这老家伙还真不好惹。”,秦烈本想着,自己这么一闹,萧千屹必然大恼,自己再把事顺势闹大,最好让满西京都知道京兆尹之死与国相府脱不了干系,万一真的是和尤受有关,这样才能防止萧千屹把事情压下去。但是看萧千屹从进来那一刻起,面上没有丝毫怒色,就连一丝不悦都没有露出来,反而笑呵呵的,不过走得很慢,好似并不在意秦烈这般作为,甚至就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一般。
    终于萧千屹来到秦烈面前,二人对视,尚未言语,一旁六祸司千户突然喝到:“大胆!见到国相爷竟敢不拜!”,秦烈圆睁星目刚要发作,萧千屹却呵呵一笑,言道:“哎,怎可对秦小公爷这般无礼。”,语气无比温和却让人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威压。